“可以帮我点一下拼多多吗？”
文 / 海狸
图/ 网络
Part 1
无限循环的拼多多
三月底的一天，我收到了小樱发给我的一条信息。在一串蓝色的链接下是几个黑色的大字：“姐妹，拼多多点一下！”
出于过往的情谊，我点进了拼多多，帮她助力。接着，无止境的循环开始了。
在我帮忙助力成功后，拼多多用连续几个弹窗和难以退出的页面诱惑我选择免费拿的商品，然后告诉我：拼多多帮你砍了99%，再砍1%就可以免费拿到商品啦！它还会说，只需要三位好友帮你助力，你很快就能完成那1%的任务。
于是，我心动了。
我努力寻找了三个好友让他们帮我助力，然后满怀希望的点进拼多多——“您还需要邀请三位好友解锁免单卡”。
就三位好友？行吧，那就再找三个。
事实证明，我想的太简单了。
三个之后又三个，三个之后又三个。在无止境的好友助力中，我最终拉了80多名用户帮忙助力——其中有70多名都是从各种互助群和互助超话寻找的陌生人——也没有获得免费商品。
当我看着拼多多最后十秒的倒计时时，我突然发现，自诩“薅羊毛能手”的我，在拼多多面前，只不过是一只提供流量的小羊羔罢了。
拼多多助力成功的条件十分苛刻，它的助力时间一般只有24小时，并且随着人数的增加，助力的金额会变得越来越少，难度也随之增加。拼多多的狡猾之处在于，他们并不会告诉你一共需要多少人，而是给你制定一个阶段性的目标，通过语言的模糊性给你认为制造助力很容易完成的假象，进而让你帮助他们赚取流量。至于最后能不能得到奖励，拉多少人才能得到奖励，就要看你怎样去拉人以及能拉多少人了。
这种套路，就是运用人们想占便宜、薅羊毛的心理，让人们自发的帮助平台赚取流量。对于许多人来说，奖励的诱惑是很大的，尤其是当看见别人成功后，自己仿佛也拥有了成功的可能性。而当“想要成功”这一心理产生时，薅羊毛者和羊羔的身份就调转了。
Part 2
羊毛市场的经营者们
“此等羊毛不薅非人哉”。这是一个拼多多互助群群主的头衔，也是“薅羊毛大军”的心声。这些互助群的业务不仅包含拼多多助力，还包括各电商平台的大额券、返现和漏洞刷单等薅羊毛手段。运营者更是每天都在朋友圈里发布各种商品的超低价折扣，夸张的价格和语言极具煽动性和推动力，它会推动人们的购买欲望——尤其是当这些产品大多是生活必需品时。
短视频崛起，流量红利变现更加容易，越来越多的运营者们利用短视频来推广“羊毛市场”。他们利用标签和话题，批量生产风格相似的短视频账号，每天发布便宜低价的开箱视频，并在评论区打出“拉人”、“群”等字眼，暗示观看视频的人“进群即可享受优惠”。
这些短视频账号的粉丝大多是没有固定收入的学生、刚工作的职场新人和贪便宜的中年人，他们一边怀疑物品真实价格，一边又想和视频一样获得低价商品。在矛盾心理的作用下，大多数人会抱着“试试也可以”的心态进入“羊毛群”。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进入“羊毛群”后，群主会每天在群内发放各种“薅羊毛链接”。有商品的满减券、淘宝等电商平台的购物红包、拼多多等平台的助力链接、某些店铺的超低限时折扣等。这些链接几乎是以每天100条的速度疯狂刷屏，涉及领域大至奢侈品牌小至水果商超，无一不有。
羊毛群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会通过社群给群员塑造一种消费紧迫感，而那些打折券和红包又会让消费者认为低价消费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在消费主义至上的封闭环境中，消费者对于金钱的概念会逐渐减弱，最终会花费超出预期的金钱购买许多并没有实用性的东西。这是羊毛经营者们通过社群构建出的“薅羊毛王国”，只不过在羊毛经营者的眼中，这些群员，又何尝不是被薅的羊呢？
Part 3
羊毛市场的受害者
2019年11月6日，一篇名为《up路人A-让农民赔付700万，带粉丝以每单26元买4500斤水果，并鼓动投诉店家欺骗不发货》的B站专栏文章让这位“羊毛大户”路人A-成功“出圈”，一文成名，跻身顶级流量的网红行列，为万人所唾弃。
这篇文章揭露了路人A-及其粉丝抓住商家漏洞以超低价疯狂刷单，并以“无法按时发货”为理由向平台投诉，以骗取商家赔偿金与保证金的恶劣行径。文章中特别强调：“已经不是第一次”、“逼得店家破产倒闭”等，明示其“惯犯”的本质，为他的成名之路下了一味狠料。
文章一出，四方皆惊。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用尽了各种手段和流量，终于将这位扰乱“双十一”和谐氛围的羊毛大户的“丰功伟绩”大白于天下。
在路人A-发布在B站的几百个视频中，有近三分之二的视频在展示，或者说是炫耀他薅下来的便宜羊毛——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视频是广告——并且利用视频鼓动粉丝加入粉丝群，加入他的“薅羊毛“大军。
在他看来，“便宜买好货“与”占便宜“是人们所不能抗拒的诱惑。他将这种违背市场秩序与道德底线的事作为卖点与噱头，拉拢一批人成为共犯，并且以此来巩固自己在网上的名气，满足自己虚伪而自私的成名欲望。
既然有“薅羊毛“坐收名利的人，肯定也有惨被薅毛、甚至被宰杀的”羊“。
根据知乎网友“每一天快乐“收集发布的资料来看，”果小云旗舰店“不是第一个被宰死的那只羊，而是在不幸中幸运的被发现并保护起来的那一只羊。
从路人A-成为UP主、开始做这种勾当的时间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几乎“薅“遍了每个领域的店铺，将“所过之处，片毛不存”的理念贯彻下来。只要能够找到漏洞，能够牟取利益，他做了太多太多。
从不知名的个人创业开办的小店铺到动辄几百万粉丝的品牌大铺，他凭借无耻的手段和庞大的粉丝数量尽数搜刮。无论客服与店家说了再多、求了再多、骂了再多，依然坚守初心，将既得利益与厚颜无耻贯彻到最后。
在这场单方面的“屠戮”中，迫于平台规则的压力和虎视眈眈的“薅羊毛”群体的窥视，商家最终只能够服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含着血泪将钱撒给那些无良的既得利益者。
小型商家因为负担不起这种压力而被迫倒闭关店，家中经济遭受重创；大型店铺则在损失后处理掉那些造成漏洞的人员，试图避免下一次的错误与损失。
受伤的人沉沦在愤怒与无奈中时，以路人A-为首的“薅羊毛”大军则在为自己的新财路狂欢。在他们的眼中，这是一份低投入、高收入、无风险的“兼职”，只需要动动手指，复制粘贴，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本金，就能获得几倍的“利息”。
但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无负担”的好差事吗？
如前文所说，参与进羊毛市场的消费者们也是受害者。只不过他们受损的不仅是金钱，还有个人信息。
更何况，许多“薅羊毛”行为本身就是踩着法律的底线，甚至是违法行为。那些所谓的商家漏洞都是利用爬虫等技术抓取的。如果说路人A-等羊毛经营者是违法行为的主导者，那羊毛群中的群员就是从犯。
背负着违法风险的薅羊毛行为中，谁也不是最终收益者。谁都可能是薅羊毛者，谁都可能是羊。
羊与薅羊毛者之间的内卷，将会继续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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